休息片刻，阿梦对老爷子的话的思考有了一个突破口，“只要信仰正确，幸福的深度和广度，或者说，强度和品种，都会好得多，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必然最好。这就是关于发展的基本观点。但是，要完全逻辑地证明这一必然性反而是不可能的，至少我想不出任何一种证明方法。所以，不能以社会发展为理由去相信正确的信仰。既然真理能带来最好的发展、最大的价值，不难理解，如果前人都能努力发现真理，而不是保护传统，我们现在的状况一定会好得多。关键在于每一代智人都是为了自己的细胞而保护传统，都是自私自利的，不愿为后人牺牲自己的利益。结果，每一代智人都会成为前人错误决策的受害者，也会继续其错误决策贻害后人。”
我说：“所以，前人如果发现永恒的知识，就能交给无限多的后人，从而使发现真理这一行为能为无数人造福，具有无限大的价值。向同时代的人提供产品和服务是不可能有无限多的消费者的，所以也不可能有无限大价值。而且，除了永恒的知识以外不存在永恒的产品和服务，所以，现在这样的提供产品和服务的企业都不会创造无限大价值。照此推理，任何人只要发现真理，其工作的价值就将超越人类现有的一切企业，乃至城市、国家的价值，只要其中无人创造无限大价值。甚至，所有对发现真理没有帮助的智人的总价值也比不上发现真理的一个人。更有甚者，某个灵魂中如果有一个思想推导出了真理，它就比这个灵魂中的其它思想乃至数以亿计的灵魂都要重要。这简直是极度的不平等！”
阿梦这个理想主义者显然有些无法接受如此自大的个人英雄主义。“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差异。”
“这不是身体的价值之间的差异，而是灵魂、思想的价值之间的差异。真理和谬论之间的差异就是无限倍，甚至，真理比经验主义的知识积累也要重要无限倍。所以，有史以来依靠观察、记录获得的所有知识不如一条真理重要。例如，人是灵魂；灵魂应该相信且只相信逻辑，这样的命题比生物学、经济学等和真理无关的所有学科的知识总量都要重要无数倍。所以，不同的逻辑推理之间有着巨大的价值差异。如果一个人发现了真理，和那些没有发现真理的人相比，他的价值为什么不能是无数倍？如果欧几里得几何是永恒的知识，那么，他的工作的价值不仅会远远超过当时希腊乃至地球的首富，也会超过现在的苹果、谷歌。也许在现在的人看来这不可思议，但是，欧几里得的同时代人不可能认为欧几里得对人类的重要性能比得上当时的首富，可是，现在还会有多少人这么认为？同样，再过两千多年，苹果、谷歌也许早就没有什么价值了，甚至破产了，欧几里得几何每年的价值却还会继续指数增长。甚至，如果人类应用的真理越多长期增长速度就越快，未来人类的发展速度很可能比之前的两千多年更快，那么，欧几里得的价值甚至会比指数增长更快。现在，一座大城市的资产的价值也许有几十万亿元，但是两千年后，这也许只是一个富人的资产，欧几里得对未来一个富人的价值也许就是几百亿几千亿。这还怎么比？”
阿梦挽起了我的手，我习惯性地尝试碰撞，胳膊上又感觉到了熟悉的疼痛，感觉到甜蜜灵魂似乎也思路畅快，“发现真理的工作是完美工作，在这一领域工作的人是完美工人，因为他们能用有限的人力在有限的时间内创造无限大的价值，所以，他们具有无限高的劳动生产率。这是一切自动化、机械化、管理模式都比不上的效率提升。人类应该转向以完美工人为目标的经济模式，让每一代人为未来社会创造无限的价值，也能从前人获得尽可能巨大的价值。前人如果向后人提供了价值，后人向前人支付就是责任和义务，而债券就是实现这一责任和义务的方法。正是因为当今人类忽视了为后人创造价值，难以实现互利，才会导致后人的偿债能力跟不上利率，赤字财政才会越来越难以为继。不是赤字财政不对，是人类的工作模式不对。”
老爷子说：“确实，逻辑生物强调为后人发现知识，而不是为同时代人服务。交易的主要方向是未来而不是同时代的其它地区。在未来社会，绝大多数交易并不需要面对面进行，甚至，同一代人之间的交易占所有交易的比重是无限小。我从前人获得了很多知识，也在为后人创造知识，我为前人偿还债务作为给前人的报酬，我的很多债务也将由后人偿还。但是，并不是前人给什么后人就必须买什么。在逻辑生物眼中，智人就很缺德，建了那么多高楼大厦，我们要花很多力气拆除，分解混凝土，氧化钢铁，将很多繁华的都市复原为自然环境，费老大力气了，后人付出的成本远远超过房子对前人的价值，成本太高导致这一进程进展缓慢。由于没有实现完全的自动化处理，所以这一工作需要人工，但是，又没人愿意做这类工作，因为这和发现真理没有关系，所以，不得不出很高的薪水，这也是人力成本高昂的一个原因。你们这个时代，发现真理的机会很多，但是几乎没人为真理而努力，几乎全在为自己的利益拼命，不惜牺牲未来人的利益，竟然还想着什么名垂青史、创造历史；逻辑生物发现永恒知识的机会已经大大减少，难度大大增加，但是仍然全力以赴地去发现真理，也不会去想名垂青史这类功利主义的目标，而是把这当作最合乎逻辑的日常生活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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