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第三天，雪依旧在降。
璇儿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似乎终于胆子大了一点，敢主动缠着赵朗说话了。
“殿下，你那么多故事是从哪听的啊？”
“咳……我做梦的时候遇到个老头，他说的。”
“那你以前怎么不跟我说呢？”
“因为我也还没听完啊。”
大抵原因就是自己那天看完京兆府的卷宗后回去和璇儿吐槽了一下，说上了两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然后又讲了段射雕英雄传的开头。
这丫头就迷上了，看自己一闲就忍不住想听。
不管她是因为本身的想法还是单纯是因为太子这个身份，赵朗其实挺喜欢她的，也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死气沉沉，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对于璇儿来说，她这么多年过的并不开心，小时候就因长得秀气可爱被皇后挑中，选为太子的贴身侍女。
但原身并没有跟她多亲近，只是当个有武功的丫鬟罢了。
对于太子来说，他身边的宫女太多了，东宫没增加之前，拉床帘的司帘，穿衣服的司服，端菜端茶的司食，杂七杂八专职专项，现在增加后更多了。
而原身也没心情搞这些，每一次皇帝罢免他的东宫官署，对于他的感觉只有一个。
恐惧。
被服侍的人整日茶饭不思，忧愁恐惧，服侍的宫女也是不敢说什么话，更遑论交流了。
璇儿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她大抵上更喜欢现在这个太子殿下，尽管不明白为何太子殿下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武学一道颇感兴趣，早上非要绕着大殿跑来跑去……
属于东宫仪仗一部分的华贵马车晃晃悠悠驶向皇宫，待赵朗今天没去京兆府而是去拜访名义上的母妃淑妃后，很快便拿到了西山那边的地契。
淑妃杜致柔原本算得上是一个书香门第的小姐，气质偏向柔弱，在没留下一个孩子后这股柔弱又自动变化成了低调和谨小慎微。
建德帝还算有情谊，即使如此都依旧让她当贵妃，皇后死后留下的一儿一女划到了她的名下，对于太子昨天传信说要来看她，杜致柔心里是颇为高兴的。
连夜亲手做了几盒糕点，叫来了赵巧月乖乖等着，等终于见了面时杜致柔却有些惊异，感觉那个阔步而来的年轻人仿佛变了。
自信，沉稳，跟几年前那垂着双手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样子迥然不同。
赵朗带来了两盒从陆玉轩拿来的首饰，一个手工制作的小风车。
深宫寡居皇妃能有什么心情？无非就是寂寞孤独罢了，他挑着点好玩的事跟她讲讲，西山之事顺嘴一提地契便到手，然后就和那个怕人怯弱的大公主妹妹一起堆雪人了。
赵巧月生的一幅大眼琼鼻的可爱样子，但在她出生后没两年原皇后张氏就病逝，随后一直跟着淑妃长大。
什么样的母亲自然培育出什么样的孩子，这小女孩很怕人，见面喊了句‘太子哥哥’就不再发声，就是赵朗把风车递给她，她也是在淑妃旁边紧紧攥着衣袖，好半天才接了过来，礼貌而恭谨的道谢。
到底，她还是知道太子是自己亲生哥哥的，在赵朗三言两语一哄之下，怯生生的拉着他的手去院子里堆雪人了。
不过，年龄虽小，赵巧云却跟小大人似的，操心起了赵朗。
拿着小铲子帮赵朗堆雪时，忍不住用还带稚嫩的声音询问：
“太子哥哥，母妃说要给你娶太子妃呢。”
“嗯……这事不急，咱家穷，暂时娶不起媳妇。”
小姑娘呆立了一会，似乎对穷这个词不是很理解，过了一会小心翼翼的从腰间掏出了一个小荷包，小手白净净的伸了出来：
“月儿……月儿有钱，太子哥哥你拿去用吧？”
“哈哈哈，好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的钱要好好攒着，回头哥带你去逛街，买糖葫芦，酱肘子，左手一只烧鸡右手一只鸭，带你去看杂耍唱戏，你留着到时候花。”
赵朗揉了揉在他看来还是个萝莉的脑袋，讲着外面一些杂耍表演，什么头顶大缸嘴里喷火，一个人踩着很高的木头能到房子顶上，不一会小姑娘便叽叽喳喳的问东问西起来，眼里充满期待。
立着看的淑妃眼里闪过温情和落寞，却不知道身旁不知何时悄然站了一位黑袍人影。
“太子何时来的？”
杜致柔浑身一颤，听声音就知道是皇帝，连忙就要福礼，却被他打断了。
“回陛下，一个时辰之前，太子说得了两块玉器，托人打成了首饰，拿来给臣妾看看……”
“呵……他倒是有孝心。”
建德帝随口回了一句，迈步离开。
装作毫不知情的赵朗出宫后撇了撇嘴，继续奔赴西山那边的煤矿场地。
制作打球机，煤炉用钦差权限调用了几百个工部下属的工匠，赈灾这么大的事建德帝能不知道？
无非就是各种材料损耗都是东宫出的，在没出事之前他也乐意看看能不能成罢了，现在夏元平修改过后的那份疏论说不定都已经呈到了他的桌子前。
京口算得上是一座小城池。
驶过这京口的城门再往西十里就是赈灾之处，从赈灾之处再往西就是西山了。
西山有个行宫在那，建德帝年轻时带着淑妃在那住过一阵子，随后行宫就被淑妃所辖的太监宫女看管，整个西山的山契也被不动声色的送到了淑妃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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