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室内空气极为安静。
各种探究的目光往舒蓝招呼而去, 随后又落到林若身上。
林若一身得体的当季高定套裙, 端坐在会客间的沙发上, 此时成为所有人目光的中心。
若不是她低着头，绞着手, 一副歉意悔过的模样，其他人怕是都无法相信大方温柔的千金林若，会做什么对不起陆衍之的事情。
“林若？”
陆衍之又唤一遍, 声音不高不低。
林若抬眼看去，陆衍之正挑眉望着她, 唇边弯着很淡的弧度。
在林若的记忆里，陆衍之对她笑的时候总是这样, 笑得很淡，有些漫不经心。她最爱他这样的笑，可如今，这笑容却令她遍体生寒。
她再一看陆衍之的眼角眉梢，果然冷冰冰的没一丝温度。
呼吸停滞半秒，林若避开他威慑的目光。
“衍之哥哥，对不起嘛……”她委委屈屈细声开口，终于有些心虚。
——事故当天的晚上。
林若目睹完舒蓝被人绑架走的全过程后，便心情愉快地继续开车去友人的别墅参加party。
“对了林若, 你家那个讨人厌的私生女姐姐最近得势了？她没为难你吧！我听人说上次看到她出席了林家的股东大会, 你爸真的给她实权？！怎么想的？”
花园里, 泳池边, 闺中密友关心林若近况。
“给就给嘛, 我又没那么小气。而且林蓝得罪的人太多了……”
林若拿着杯香槟说着话，一时得意忘了行：
“有的是人想要收拾她。过了今晚，我敢肯定，林蓝永远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闺蜜笑嘻嘻，“什么意思，今晚有人去整她了？林若我说你啊，就是心太软，你看李家老二那手段……”
“‘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聊的正开心，忽的便插入一个凉飕飕的嗓音。
林若心中惊骇，回头一看，就见到陆衍之站在凛凛灯火处，一身正装，像是刚从另一摊酒席上赶过来。
“我对你刚刚说关于林蓝的内容很好奇，你能再给我多说点么。林若？”
当时陆衍之就那么牵着嘴角很淡地笑，就如同此刻他笑着的模样。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去火灾现场，还受伤了，都是我的的错……”
林若坐在病房沙发上，越来越害怕。
她怕自己在陆衍之心中的温柔形象不再，怕他觉得她恶毒，觉得她故意见死不救、隐瞒舒蓝被绑架的事实。
她对陆衍之说着道歉话语，对舒蓝却没半点表示。
此时舒蓝手机震动，她拿出袋中手机，来电显示是妈妈的电话。
扯了下陆衍之的袖子，又和房里其他人歉意地笑笑，舒蓝拿着手机走出门外接电话。
大门一关，没了舒蓝的空间里空气陡然变得沉滞。
“衍之哥哥……”
林若轻悄悄发声。
有不了解情况的朋友也帮着林若说话，“阿衍啊，都这么多年交情了，林若都道过谦了，她没犯什么大错，就这么算了吧……”
陆衍之面上的笑容终于彻底冷下来。
“林若，你不开口，那我就勉为其难替你把话说了。”
他捻了捻早已没有烟卷的手指，“十天前的晚上，林蓝在明前路遭遇绑架，而你当时，恰巧驾车经过，目睹全过程，却一言不发掉头就继续去寻欢作乐。要不是那天我一时兴起也去了那场聚会，正好听到了你和你朋友聊天，现在林蓝有可能命都没了。”
陆衍之每说一句话，林若的脸色便白上一分。
在座之人得知林若和这次事故的牵连，也受到震动似的睁大眼。
“你现在一定在后悔。但你不后悔自己没有去救舒蓝，你只后悔……”
陆衍之拿起茶几上热气蒸腾的玻璃杯，慢条斯理地说着，
“你只后悔那天晚上失言，让我听到了林蓝出事的消息。为了显示你的温柔和无辜，你主动找我来道歉忏悔，你和其他人说你自己其实不知情，说你没想到事情如此严重，你为你自己狡辩，耍着一眼就能看穿的心机。
但其实你心里真正在想什么？一定在怨那些绑匪为什么没有对林蓝赶尽杀绝，一定巴不得林蓝最好能在火灾里去世。你明明体面又善良，什么错都没有，你委屈极了。
承认吧，你只爱你自己——就连现在对我的这份道歉，也假得不能再假。”
陆衍之语速不快，却字字有冰冷力，一节一节敲击在人心中。
光鲜漂亮的伪装被血淋淋剥离，内心真实想法就这么被赤裸毫无保留地呈示在人前，林若颤着唇张口辩解，“我，我……”
她想说她确实想给陆衍之好好道歉，却说不出口。
其余人心中也是惊涛骇浪，正在消化一系列信息时，没想到陆衍之又慢悠悠抛出一条重磅消息，炸得人回不过神——
“你什么你？你都不是林家的亲女儿，你有什么立场？林家让你这个鸠占鹊巢的假凤凰过了二十几年风光生活，该知足了。”
……
舒蓝在电话里没有说出自己被绑架的实情，只扯着家常安慰妈妈，结束了通话便返回陆衍之的房间。
开门时，林若也正从房间里出来。于是两人就这么在门口擦肩相交。
舒蓝安静地看一眼林若，只看到她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以及一双通红布满血丝的眼。
那双眼极为用力地瞪了舒蓝一下，让舒蓝能明显感受到其中的不甘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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