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山却再也没有说话，紧紧的跟在孙墨霜的后面，他不知道孙墨霜准备去什么地方，只能这样跟着。
或许以前的刘山并没有参与推翻这个王朝的想法，但是在这一刻，刘山有了这样的想法，这个王朝，该是终结的时候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就在江都城中刀光剑影，驯龙卫为了宝藏和沈步仁联手第刘山等人而痛下杀手的时候，江都城内的那些莺莺燕燕之地却是歌舞升平、香风熏陶、一派纸醉金迷之色。
美人腰肢如柳，肌肤如玉，娇声媚笑，玉臂丰乳，“辛苦”了一天的江都官僚和那些富商大贾们，在这里卸去了白日里的儒雅衣冠，放浪形骸，乐不思蜀。
门外姹紫嫣红，丝绦飘扬，各色彩灯高燃，虽然早已经过了上元佳节的大庆，但是炀帝三次游行江都，举国同庆，整个江都都在狂欢之中，包括这些浪迹风尘的女子们，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次机会，或许一个官员看上他们，从此就会有不一样的命运 。
而已经快要天亮的时间了，太原李家，李渊依旧等待着李世民的到来。
就在这时，急促的马蹄声突然踏碎了李家的大门，李家最大的掌权人李渊就在最里面的阁楼之中。
李渊略带花白的长须却仍显清俊的花甲老者眯起一双狭长的眼睛，挥手屏退了身前身后围绕着的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李渊端起茶盏，深吸一口气，缓缓的靠在软榻上。
香炉里香气袅袅，团团熏香在上方轻轻飘散，形如细龙，竖直而上，隔着它们望去，一切都显得有几分迷离。
房门外响起了下属恭敬的声音：“大人，二公子来了。”
也该来了，老者眉梢淡淡一挑，比他预计的早了点，老人声音低沉，缓缓说道：“让他进来。”
房门侧开，一身样式简单，朴素到几乎不像贵族该有的穿戴的月白色长袍闪进了这最特殊的一个阁楼，李世民面带笑容，恭敬的行礼，之后问道：“父亲，为什么。”
李渊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双眼微眯，看都没看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世民啊，你能够先行礼，再问为什么，这些年为父没有白白的教你。”
李世民眉头轻蹙，墙角的烛火噼啪爆出一丝火花，时间静静流逝，年轻的李世民终于低下头去：“父亲。”
“这世上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要清楚原因才去做的，这一点，你还需要好好的学习。”
李世民眉梢一挑，沉声说道：“那为什么要派我去，大哥和三弟谁都可以做这件事情……”
“你是我李渊几个儿子当中最为出色的一个，你大哥勇猛，但是缺少城府，做事情冲动，你三弟虽然为人圆滑，看上去十分的老道，但是却处处破绽，唯有你，文武兼济，你是李家人，这些事情就该你去做，现在的大隋帝国，实际上的统治者就是那些门阀世家，我李家目前按兵不动，保存实力，为的是能够更好的为未来打算，你几次三番劝我骑兵，现在时机不到，我李家几代人的基业，不能够冒险，必须要万无一失。”
老人打断李世民的话，声音低沉的说道，声音铿锵，如断金石。
李世民摇了摇头，皱眉说道：“父亲，这件事情，孩儿真的不明白。”
“就因为你现在不明白，我才让你去做，未来，你是我李家的兵马大元帅，你如果学不会审时度势，那就太让为父失望了。”李渊睁开双眼，苍老的眼神中有跌宕的锋芒在激烈的闪动，他缓缓的转过头来，紧紧的看着李世民，一字一顿的说道：“胜者为王，弱肉强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世明，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
“父亲，孩儿自然是明白李家的四面楚歌，父亲不也是见孩儿看的透彻才事事让孩儿过问，但是今天的那些事平民啊。”李世民面色严肃，正色道：“父亲，其实就算是我们放他们走，给他们一块地方让他们耕种，他们只会记得我李家的恩惠，不会知道我李家利用难民啊。”
李世民激动的说道：“父亲，这件事情，孩儿就是不理解。”
李渊的面色不变，平静的听着李世民发泄着自己的不满，空气剑拔弩张，充满了年轻人愤怒的火气，很久，老者才轻轻一笑。
缓缓说道：“世民，这几年我们处处如履薄冰，时时提防驯龙卫的监视，提防王佐父子的明察暗访，我们能够一点点的积累实力，而不为外人所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而其余的太原官员，却会因为一点点问题就被王佐父子收拾，原因是什么？”
李世民一愣，愤怒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登时无言以对。
“你之所以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是因为你姓李。我知道你同情那些难民，排斥等级之分，可是哪怕你再厌恶这个身份，你终究是李家的子弟，是我儿子的，你从小到大所享用的一切都是李家给你带来的，你所吃所用，衣食住行，身份地位，全拜家族所赐，这一点，你永远也改变不了。安然享受这一切的人，是没有资格去厌恶咒骂它的。”
“我知道你爱民如子，等你可以左右这个天下的时候，你才能够有资格去说这些话，现在，我们还需要忍着，就算是刀架在脖子上，也要忍着。”
李渊深吸一口气，靠在榻上，胸口略略起伏，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厚重的沧桑：“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其存在的道理。今日之所以是李家杀了那几百难民，而不是那几百难民连累道李家，就是因为我们懂得审时度势，没有他们今天的牺牲，我们的一切都是空谈。就是保住李家都是空谈。”
李渊看着自己这个最为出色的儿子，什么都好，文武兼备，出可以为将，入可以为相，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可能就是太过于爱护平民，有时候对于平民太过心软，不知道有时候牺牲也是值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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