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军士很快就离开了，锦钰有些尴尬的起身，整理好衣衫，将头发重新挽起。司马焘见她依旧如此镇定自若的动作，心下微动，这女子果然与众不同，若是换作旁人，虽是事急从权，他已是极力克制的摆个架势，并无太多实质性接触，但多少会因刚刚的肌肤之亲，有些羞涩，但她此刻大方得体，仿若刚才之事并未发生。
天色渐明，后半夜平安无事，但司马焘和锦钰二人都心中明白，云林军早晚还会进行第二次搜索，刚刚若非天色未明，只怕他们的伎俩已被识破，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两人轻推开院门，街上依旧清冷，但陆陆续续已有不少百姓走在街上，统万城的一夜搜索，让大家都噤若寒蝉。个人都忙着手下的事，鲜有人打招呼或交谈，一派萧瑟之感。
胡夏地处西域，风干物燥，两人在摊贩处，各买了一顶风帽，带着帽子，低垂下头，并不显眼。司马焘之前显是做了部分功课，直接沿着街道向胡夏皇城的方向走去。
皇城之下，防卫甚多。两人在皇城根旁的茶馆稍坐，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城门口的形势。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有三四批人马前后进入盘查十分严格的皇城。其实，两人心中清楚，若要得到“菩萨蛮”，必然要深入皇城，与此同时，以两人目前的情形，即便不进皇城亦是危机四伏，情形刻不容缓。
正在两人思虑着下一步该如何之时，茶馆门口出现几个男人，他们身后跟着十多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那些姑娘身着统一的粉红色罗裙，长发用精致的飞云钗挽起，更加衬托出身段的柔美和精致的面容，在街道上走过，引来不少人驻足观看。为首的几个男人，呼喊掌柜之时，过分尖细的声调，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公公”两个字。
这几位似乎是茶馆的熟客，掌柜的一见之下，亲自小跑过来，让伙计腾出位置最好的几张桌子，招待得殷勤周到。其中一男子落座后，喘了口气道：“哎，如今天子脚下，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这么多天就弄到这些货色，送到内苑去，不知王大总管又要怎么数落了。咱们哥几个就是命苦，在内苑安安稳稳当个差，拿个例银不是挺好的，偏偏摊上这么个差事儿。”
“行了，都别抱怨了，你们说这话，也不看看形势，那外面正打战呢，得亏了这统万城是固若金汤，不然还不定什么样呢，有几天安生日子过都是好的呢。”另一个男子道。
十几个姑娘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他们身后，其中一个男子挥手道：“我说大老张、大老李，这些姑娘们现在是不值一提，可那天要真入了主子们的眼，那可就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了。你们都睁大眼睛瞧瞧，这里有没有主子命的，可别怠慢了。”说完他贼眉鼠眼的扫视了一圈这些女子，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一旁的桌子道：“姑娘们坐啊，都别拘着，如今都到皇城门口了，谁也别打歪主意。不管你们是否愿意，最好现在想想该怎么入了主子们的眼，才是正道。”
司马焘和锦钰这才恍然大悟，这些人原来是专门自民间挑选适龄未婚女子送到内廷供王孙贵族玩乐的太监。两人再往那些女子中看去，她们有的神色淡然，有的脸上尚有泪痕，都默然的纷纷落坐，真论姿色的话，还真有几个出挑的。
锦钰心思百转，这批人，人数众多，这几个太监虽品级不高，却是宫中的老人了。据刚才的观察，他们身上挂的令牌便是出入皇城的凭证。目前看来，只能从这些人身上想办法了。
几个太监点了茶，掌柜的赶紧下去安排，锦钰紧随其后，跟到后厨，只见掌柜的吩咐小二拿上好的茶叶来，还细细叮嘱了泡茶之法才离开。
小二自柜子深处拿出包装严密的茶叶罐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用镊子按照分量夹取茶叶，分配到茶碗之中，锦钰站在门口轻笑起来。“小哥，究竟什么客人啊，让你们掌柜的把压箱底的好茶都拿出来啦？”
小二转首，见门口之人是个年轻的女子，笑起来的样子明媚动人，眸光中神采莹然，美得天然无雕饰，比之外面坐着的那些姑娘不知要强上多少，不由心生好感，笑道：“外面那些都是宫里的管事公公，每次带人都在我们这里歇歇脚。说实在的，我挺看不惯他们的，家里只要有些姿色的姑娘，若被他们盯上，就一定想方设法，不择手段的弄进去，哎！”
“难道她们都不是情愿的？”锦钰脸上现出迷茫的神色，故作天真的道：“宫里肯定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有何不高兴的呢？”
小二听锦钰如此说，不由深深打量了她两眼道：“姑娘，听你如此说定然不是本地人，一会儿你出去的时候，还把帽子戴上吧，莫要被她们看上，惦记了去，可就麻烦了。那有什么享福啊，那皇城向来是吃人不吐骨肉的地方，我们这里的人家，最怕的就是宫中来人说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这是怎么了？难道另有隐情不成？”
“前个月，我们邻居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才刚长成，正是花一般的年纪，被他们看上，带进了宫，谁知道才几天就被抬了出来。家里人那个哭啊，就使了钱去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猜怎么着，这姑娘在一次干活的时候，被当今的太子爷看上，被宠幸了，这原本该是天大的好事，可偏偏太子爷家里那位是个厉害的主儿，才没几天就寻了个错处将其暴打一顿。临死前，都没见着家人最后一面，你说惨不惨？”
“恩，多谢，小哥提点了，我刚到统万城不久，不知道这些，我多多留心便是。”锦钰边说边走进房中，小二见这么个玲珑剔透的小姑娘，早已放松了警惕。锦钰拿起茶盘中的茶杯，故作仔细观察茶杯上花纹的样子，道：“这茶馆可真有好东西，连茶杯都这么精致。”
“前面那几个是佛爷，我们得罪不起啊。每次都是好茶好饭的供着，说是赊账，可谁敢真找他们要钱，不落下不是就算幸运了。” 小二唉声叹气的道，完全没注意到，锦钰将指尖轻轻探入其中两个茶杯中，用指甲轻磕杯壁将指缝中的微细粉末抖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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