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面前摆放着一张古琴。
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琴弦之上，却并没有奏响。
她轻盈一笑，起身向曹操行礼：“见过世兄！”
论辈分，她与曹操算是平辈，但曹操与蔡邕是忘年之交，平日里又没个正形，都是直接称呼蔡邕的字。
这就导致三人之间的称呼，有些古怪。
曹操对这些毫不在意。
他与蔡琰见礼之后，这才看向蔡邕，笑道：“伯喈兄啊，人家好心登门拜访，你又何必巨人于千里之外呢？莫非你更中意那河东卫氏的卫仲道？”
“什么？！”
蔡邕闻言先是一怔，继而大惊：“莫非那甄家的人，也是为了昭姬而来？这可如何是好！”
“这确实不好！”
曹操大点其头：“那陆朝歌虽然手段惊人，却毕竟是甄氏的赘婿，昭姬乃当世奇女子，岂能嫁过去给他做妾？”
他口无遮拦，听的蔡琰又羞又恼。
一抹红晕爬上面颊。
“孟德啊，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蔡邕无语的瞪了曹操一眼。
见曹操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他忍不住叹气道：“其实，老夫确实有些中意那卫仲道，现如今，天下一片乱象，京城更是风云际会之地，大将军与宦官争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兵戎相见，到时候，洛阳便是所有漩涡的中心……”
她看了一眼蔡琰，目光之中，有疼爱也有不舍：“卫氏在河东底蕴深厚，昭姬若是能嫁过去，或许能远离危险……”
“爹……”
蔡琰不满的看了父亲一眼。
蔡邕立刻闭嘴，显然极为疼爱女儿。
曹操见此，却是笑的更欢了。
“伯喈兄爱女心切，让人敬佩，只可惜，那卫仲道怕是无缘做你的女婿了……”
他话说一半，故意吊人胃口，直到蔡邕面露不满之色，才终于道：“他自觉带来的聘礼太差，无颜面对你，此刻已经走了，羞愧难当、狼狈如鼠！”
“走了？”
蔡邕和蔡琰齐齐一怔。
曹操这才将门外发生的一切，都如实说了出来。
蔡邕父女直接听懵了！
“三千多卷竹简？其中有不少，还是存世孤本的抄录？！”
作为一个爱书如命之人，再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让蔡邕如此失态，他激动的忘乎所以，竟是当场失态：“孟德，这种玩笑你可不要乱开！”
“这种事情，你让我信口胡编，我也编不出来啊！”
曹操无语：“再说，我还想等你收到那些书之后，来你府中抄录呢，又怎会用这种事情诳你！”
蔡邕倒吸一口凉气。
下一刻，他几乎是本能的冲向厅外。
却只走了几步，便骤然停下。
身躯颤抖，脸上浮现出挣扎之色。
曹操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他正经历着天人交战，不由笑道：“怎么？怕自己出去看到了那些竹简，便会忍不住答应那陆朝歌的要求，真的把昭姬嫁过去做妾？”
这一次，蔡琰没有生气。
她也和父亲一样，处于震撼、激动与茫然交织的状态。
蔡邕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他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按住自己颤抖的左手，艰难之极的扭转身体，再次面对曹操：“我虽爱书如命，却不能拿昭姬的终生大事做交换！”
曹操一惊，目露敬佩之色：“传世孤本、亿万家财、一方诸侯，全都拒之门外？”
“不见！”
蔡邕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道：“还要劳烦孟德帮忙，替我出去告知甄家之人！”
曹操直勾勾的盯着他。
忽然深深一叹。
“蔡伯喈，果然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啊！”
感慨过后，他却是缓缓摇了摇头：“只是这件事情，我却是不能帮忙了，外面的甄家之人……你最好还是见一见吧！”
他语出真诚，竟是丝毫没有说笑的意思。
蔡邕、蔡琰都是惊讶莫名：“孟德这是何意？”
“你不是让我帮忙调查，朝廷此次赦免你的罪责，又将你重新召回洛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曹操眼中精芒闪烁，缓缓吐出一句话：“我昨天才得到消息，有人通过极其隐秘的手段，花费重金打通了中常侍赵忠的关系，使其在陛下面前为你求情……”
“在此之前，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何人所为……”
“但结合今日之事，我却是有一个大致的猜测了……”
“而这我有自信，这个猜测十有八九不会错！”
蔡邕的脸色再次大变。
“你是说……”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伸出手指，指向厅外：“救我之人，正是那陆朝歌？！”
蔡琰失声惊呼：“这怎么可能？”
难怪曹操会说，不能将甄家的人拒之门外。
若幕后帮忙之人真是陆朝歌，那便不得不见。
可此人与父亲非亲非故，为何如此大费周章？
这完全没有道理！
“此人究竟意欲何为，怕是只有见了面，伯喈兄亲自问他了。”
曹操同样不解，但他对自己的猜测十分自信，字字铿锵的道。
“这……”
蔡邕脑中一片纷杂，正要再问，外面忽然传来下人的声音：“老爷，外面来了个年轻人，自称是新任幽州牧，前来拜见！”
厅内三人面面相觑。
说陆朝歌，陆朝歌竟然就到了。
陆朝歌亲自登门，自然不会像甄天等人一样，被拒之门外。
蔡邕沉吟良久，索性开中门相迎。
在这之前，他特地让蔡琰进了后堂，以免被陆朝歌看见。
曹孟德的玩笑话，让他对陆朝歌的来意十分警惕。
“伯喈兄有贵客登门，我就不在这妨碍你会客了，这便离开！”
曹操是个很识趣的人，立刻起身告辞。
蔡邕行礼相送：“多谢孟德，告知今日之事！”
曹操大袖一摆，潇洒离开。
走出大门之时，刚好与陆朝歌擦肩而过。
他抱拳拱手，满面笑容的作揖道：“在下典军校尉曹操，见过陆公子！”
曹操？
陆朝歌眸中闪过一丝亮芒，
没想到在蔡邕的府上，竟会见到一代枭雄曹孟德。
“原来是孟德兄，在下有礼了！”
脑中思绪一闪即逝，他笑着回礼。
他竟认得我！
曹操心中微微一动，表情不可避免的变化。
却紧接着就恢复如初，与陆朝歌拜别。
擦肩而过的刹那，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陆朝歌身后的两个人，心中震动愈发浓郁：“闻名洛阳的宗师王越，竟跟在此人后面，宛如属下……”
“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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