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起了大雨，天空雾蒙蒙的，飘浮着几朵厚重的乌云，风吹得树木摇晃不止，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仿佛每个人都已找到躲避风雨的港湾。
图书馆里宽敞明亮，风平浪静，学生们都倘佯在书海里，不被风雨侵扰。
天上打了一个响雷，一些学生往窗外看。雨声势浩大地斜落在窗玻璃上，形成一个个水注流下来。
“我喜欢博尔赫斯说过的一句话，他说，‘我心里一直都在暗暗设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倘若有人问我一生中主要的东西是什么，我会回答说是我父亲的藏书室，有时我认为，我从来也没有离开过父亲的藏书室。’
我也喜欢图书室，我认为没有比它更好的地方。”悠悠看着窗外的雨，轻轻的说道。
“我也喜欢博尔赫斯的诗。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于载言轻轻吟诵道。
悠悠听到，回转头来，看到于载言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心想，这首诗美虽美，只是和现在有点不搭。便说道：
“还有一首诗叫《雨》，正合此时此景，‘这蒙住了窗玻璃的细雨
必将在被遗弃的郊外
在某个不复存在的庭院里洗亮
………
带给我一个声音，我渴望的声音
我的父亲回来了，他没有死去’”
悠悠望着天空，想什么想得出神。
于载言不忍叫她，便也看着那雨。
过了一会儿悠悠回过神来，说：“我们两个理科生什么时候倒变成了‘诗人’了，还继续吗？”
于是他们回到翻开的书上，又在网上查数据，于载言虽然已经知道悠悠很优秀，但今天的表现远远超出了对她的预想，她涉猎的书籍之广是他没预料到的。
一些传阅度比较低的专业类书藉，她都进行过较深入地研读；一些知名度不高的经济学家，她也能说出他们的某些观点。
不由得让于载言大为惊叹：“你怎么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读那么多书的？”
“因为我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拿来读书了！”
“你为什么这么努力，我遇到的女孩子中很少有这么拼命的？”
“我跟她们不一样！”
“为什么不一样？”
“因为除了努力，我别无选择。”悠悠很平淡地说着。
于载言还想问，可看悠悠又沉浸到书中去了，只得停住。
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雨也已经雨停了。
于载言说：“这么晚了，我请你吃饭吧。”
“去哪儿吃？”
“我知道一家餐厅，很少人去。”
于载言带她去了自己的公寓，“这就是你说的餐厅啊？”悠悠不由一笑，问道。
“是啊，这里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餐厅，今晚只为您一人服务，我就是您的仆人，有什么需要，请您尽管吩咐。”
“好啊，仆人”悠悠开玩笑地说，放下书，问道：“那你用什么来招待你的主人呢？”
于载言边打开冰箱边说：“今晚的菜单是速冻牛排、空心面，以及青菜汤，我亲爱的主人。”
“听起来不错。”
“那主人请稍坐片刻，可以先喝一杯饮料。”于载言倒了一杯果汁，递过来。
“谢谢。”
“主人不必说谢谢，这是仆人的职责。”于载言还沉浸在剧情里。
“好了，好了，可以不演了吗？”悠悠打断他继续演下去，“我来帮忙。”
多年的留学生活使得于载言做起这些来驾轻就熟，先把面煮着，然后开始煎牛排，“你刚来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悠悠问道。
“我刚来的时候，这里的中国留学生很少，经常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所以就尝试着多和外国人交朋友，其实他们也很好相处，慢慢的朋友就多起来了——所以我很理解你们刚来的心情！”
两个人分工协作，不多久也就做好了，坐下开始吃。
“明天我们两个各自先做一份报告出来，然后再综合一下，看看能不能先把雏形做出来。”悠悠说道。
“好，我也这么想，但是先好好吃饭，你觉得晚餐怎么样？”
“很好啊，谢谢你的款待。”
“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在图书馆的时候说，除了努力，别无选择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的生命里只剩下这一件事可以做。”
看于载言不明白，于是解释说：“我小时候和妈妈相依为命，后来她出了车祸，自此以后，我一无所有，不知道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既然要活着，那就努力做到最好，这是妈妈希望的，所以我就拼命念书，小时候，读书能让我不寂寞；现在长大了，它能让我更好地看这个世界……”
“想不到你竟然有这样的遭遇。那你是怎么长大的？”
“我跟舅舅生活，舅舅待我就像对亲生女儿一样，甚至比亲生女儿还要好！——这些话我以前从未跟别人讲过，不知道今天怎么会告诉你了，也许是因为你做的牛排很好吃，也许是因为你今天念了博尔赫斯的诗……”
“那真要好好感谢博尔赫斯了！”他站起身，一只手放在胸前，弯腰鞠躬说道：“博尔赫斯先生，我真诚地感谢您，写出这么好的诗！”又说道：“还要感谢牛排！以后我可以天天念诗给你听，也可以天天做牛排给你吃。”虽然有点老土，但于载言一张俊秀的脸，望着悠悠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悠悠被逗乐了，说：”你赶紧坐下来吧！要是被牛知道，那还不得恨死你啊？“
于载言接着说：“难怪我看你总是有点忧伤，不过，你现在遇到我了——相信我，和我在一起，你一定会比以前快乐！我的出现不会是没有意义的！”
悠悠有点怔怔地看着他，她不大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也不好追问，“当然，我又多了一个朋友。”
于载言心里想：可我想做的是“男朋友”，而不是“男性朋友”！他不敢再谈下去，于是转换了话题。
吃过饭，于载言送悠悠回去，走出外面，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于载言赶紧多拿一件大衣给悠悠披上，“小心感冒。”
潮湿的空气弥漫在清冷的夜色里，没有月亮，远处的街道被黑暗吞没……
两人都没有说话，快到了，悠悠脱下大衣还给于载言说：“你也快回去了，今天谢谢你。”
“回去早点休息，今天不要再熬夜看书了，我不管你以前是怎样的，但是现在，我希望你能好好爱惜自己，不要那么拼命，就当是为了我——这个朋友。
我知道，对你而言，我无足轻重，但对我来说，你无比珍贵！”他停了停，接着说“快回去吧，我看着你上去。”
悠悠有点吃惊又有点动容，什么话都没说，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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