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果大势听起来更加光冕堂皇，也更容易策动人心罢了。”
寒初珞张口结舌地盯着沁睚忻，被这些环环相扣的深层用意惊呆了。
不是说他这六年来毫无长进，而是如此迂回复杂的势力与博弈，着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对御魂之术了解有限。”沁睚忻则继续道：“高行厚提过于仁至多能操控十万人。当于仁逃出沁园，园内之人便不再受他操控。由此可以推断，相隔一定距离就不能继续操控，他的术法范围应当不出俯山群落之大小。”
可是穆东来身边原本有十万听话的傀儡兵供他差遣，只是一旦折损就很难补充兵员。
“所以据我推断，于仁在高行厚提到的‘十万’之外，还可以操控一批傀儡兵，并且下令他们只听命于一个人。”
“只是穆东来的这批傀儡就不会像于仁亲自操控的那批一般，即便对上他们的眼睛，也不会被控制？”寒初珞问。
沁睚忻颔首：“这种傀儡兵也需要更长时间来‘驯服’，否则于仁一旦不在，就有脱离掌控的可能。端看穆东来人在湘西争王位，却让麾下最得力的谋士来俯山闯园，而不是将他留在身边造出更多傀儡，便可知晓批人八成已经在七年前试图闯入沁园阵法时，用得所剩无几。”
于仁到底是道门中人，研学的不止是一种法术，凡事肯定会留些后手来以防万一。
“穆东来在战湘西肯定还有一批人，只是这批人虽然忠诚，却不是傀儡兵，只是寻常的州兵。穆东来不会轻易动用他们，一旦动用，就距离山穷水尽不远了。”
毕竟那可是他最后之中的后手了。
“而穆东来一旦山穷水尽，于仁就不得不回去救他的主子，无论是被道宗追杀，还是借寒家暂避，都会赶回去。”
他略顿后又对寒初珞补道：“这时候你如果动了赶去若观城多管闲事的心思，那边就会形成八方对峙。”
被猜中心思的寒初珞：“……”
沁睚忻怜悯道：“所以我才说有趣。”
红烬、寒初珞：“……”
寒初珞被他三言两语就说哑了，红烬则是彻底叹服于白景了。
同样脖子上有颗脑袋，看看人家一瞬能顾虑多少事情？多智近妖，说的就是这种人了！
“珞大哥，你真要赶去若观城？”红烬不禁好奇道。
“我……”寒初珞踌躇半晌，却不知该如何否认沁睚忻的话，更不知道如何回答红烬。因为无论如何回答，都会显得自己很蠢……
红烬瞅着寒初珞脸上的表情仔细琢磨了一下，当即知道事情真的完全被白景说中了。可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当即迅速选择假作不知。更何况——珞大哥居然被别人作弄了！这位可是往常别人说什么都不为所动、打又打不过他，根本拿他没辙的武神寒初珞！居然会被对面那位三言两语就噎得完全说不出话来，反倒成了束手无策的那一方。而且，他作弄人都能作弄得如此精彩，从头到尾不带一句市井粗话，就让人憋得一肚子，简直太好看了——不局限于脸。
暗中偷捡不少乐子的小红烬胳膊肘已经彻底拐外面去了。
寒初珞：“……”
他怎么隐约觉得红烬一脸偷偷看了一场好戏的模样？
他不禁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道：罢了，可能是他想多了。
他当初带着数万人无处落脚之时，的确是借用过不少寒家提供的财势便利，否则也不会有现在愿意对他唯命是从的“十万江雪门弟子”。
虽然他与寒家也是相互利用又各取所需的关系，却或多或少受过寒家的恩惠。要他不涌泉相报？可以。要他在寒家遇到危机时完全放手不管，任其被道门或者多方对峙的混乱所湮灭？他肯定做不到。加上杜宇的家在若观城，君迁子也赶去了若观城，他自然会担忧二人的安危，自然而然就动了想赶过去帮忙的念头。
可是听沁睚忻说完，他又怕过去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反而帮了倒忙。
“你可有什么好法子能阻止他们？”寒初珞隔空问沁睚忻。
“即便有，我又为何要告诉你？”沁睚忻反问。
寒初珞：“……”
“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沁睚忻问。
寒初珞没来得及接上话，就被沁睚忻随后的半句噎个半死。
沁睚忻：“即便你想问，我也不高兴答了。”
寒初珞：“……”
他当即觉得脑仁疼得更厉害了。十分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转而迁怒了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看了很久好戏的红烬。
“红烬，你就没有个稍微好点儿的消息？”
果然成为池鱼的红烬忙道：“我也想有好消息呀！珞大哥你这不是难为我么？”
她瞅着寒初珞更加头疼的表情，颇为体贴的把后半句“可是就没有一桩不是烂摊子”的话给囫囵地咽了回去。
寒初珞暗自叹气，决定暂时不考虑道宗与寒家的这桩麻烦事。等到寒珀、杜宇或君迁子真的送消息来让他去帮忙，他再思考如何应对也不迟。
于是，他道：“红烬，继续说其他事吧。”
红烬：“……”
这次换她有些头疼的支吾起来：“那、那个……”
寒初珞：“嗯？”
红烬叹气：“就是那些跟我们一起离开江雪门的弟子们……折损在俯山湛泷关前的那批，他们大多不愿收抚恤，他们说只要珞大哥还愿意让他们跟着、让他们继续学剑，就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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