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滕虎目送姜莹离开后觉得自己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因为过去千年来钟氏一族没有做过跟华夏大地上的官方力量合作这种事情。
哪怕是过去皇朝的帝皇亲自来邀请钟氏先辈去担任国师这种高位，族中依旧没有放下这个坚持。
他看着一旁守灵的钟奎，传音交流道：“大奎，这份职责真的一点都不轻松，想到自己以后就是钟氏一族的老太爷，觉得压力好大。”
老太爷留下的遗信中指定他接过管理钟氏祠堂的职责，葬礼结束后他就会搬入祠堂居住，从此就是钟氏一族新任的老太爷。
“上一代老太爷选择你自然是有他的考虑，你就安心当好这个老太爷吧。”钟奎传音回应道。
对于钟氏一族而言，老太爷从来就不是特指一个人，而是一份职责，所有担下这份职责的族人都需要肩负起这份沉重的管理责任。
钟滕虎虽没有多强大的实力，却是有一颗为族人和守护人界而操劳的赤子之心。
老太爷并不是随便选择钟滕虎继任老太爷的位置，而是经过了三百年的观察和考核。
除了那一颗真心，钟滕虎还有一份需要不断返老还童来增强修为的传承，如今已经是第四次回到幼童时期重新成长。
这一份传承需要悠久的时间来进行修炼，实力提升得极慢，不过却有其他传承都无法比拟的好处，那就是拥有更为悠久的寿命。
钟滕虎每一次的返老还童都会刷新修行者寿元的限制，他只要一直修行下去，堪比一个永生不死的存在。
作为钟氏一族的管理者，活得足够久是不可缺少的重要之事。
“如你所言，我也只能是好好担起这份职责了……对了，钟灵今天的情况怎么样？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恢复意识吗？”
钟滕虎的视线落在瘫痪状态的钟灵身上，眼神中有着深深的担忧。
钟奎为自己儿子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后，回应道：“我并不担心他，这小子从来不做没有后路和把握的事情，现在他看起来伤得很严重，可是我有种预感他很快又会活蹦乱跳的。”
他相信钟灵不用多久就会醒来，距离元宵节还有一段时间，他们一家三口团聚后应该能赶得上过个元宵。
至于宁小安现在的状态……钟奎看了一眼板着冰块脸的妻子后，觉得自己以后要多花心思为妻子恢复那些失去的情感能力。
…………
破碎地府深处，破损严重的地藏王菩萨雕像前。
钟灵的意识体盘膝坐在雕像下，面前摆放着一柄木剑，淡红色的剑身上两面都雕刻着恶鬼作恶的种种画面。
“今天是你坐在这里的第四天，还没有想好吗？拿起这把剑传承灭鬼道，对于毁灭了无间地狱的你来说不是难事吧？”一道男声从雕像顶端传来。
在雕像缺了一半的脑袋上，一个容貌俊秀的黑衣男子姿态随意地半躺在此处，他的脸上有着一股毫不掩饰的狠辣，眼神深处无穷的杀意涌动。
不过他的狠辣和杀意都并非针对钟灵，而是所有犯下不可饶恕的大罪的恶鬼。
钟灵轻轻摇头说道：“其实在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想法的，我希望能够渡化那些恶鬼，也希望他们得到救赎，要是一股脑将他们全部灭掉好像太无情了。”
就算他毁灭了无间地狱，也不代表他觉得所有过去地府定义上的恶鬼都是无可救药。
世间总有一些无法一概而论的情况，比如一场残忍的家暴事件中，儿子为了护住被家暴的母亲而错手杀死了施暴的父亲。
按照旧地府的定义，儿子死后就该被打入无间地狱，可是在现代法律乃至人伦道德上却是会支持错手杀害父亲的儿子。
再比如网络上经常引起热烈讨论的正当防卫和防卫过当，见义勇为杀歹徒真要严格区分，就算功和罪相抵也未必能逃脱旧地府的惩罚。
钟灵曾经想过做掌管一切的地府之主，可是后来发现自己不太称职。
对一个死后的鬼魂惩罚真的有意义？不问缘由的毁灭恶鬼真的有意义？救赎渡化恶鬼是不是太便宜对方了？
他本身是一个经历不多却总喜欢多思多想的现代青年，受到诸多想法的困扰，他所建造的新地府内之前定下的惩罚已经被暂时撤除。
因为他始终没能想到一个比过去旧地府更好的制度，如果现在让他去对付一些恶鬼，他也不会直接下死手，而是把对方关进新地府的囚魂监狱中。
黑衣男子翻身跃下雕像，坐到钟灵的面前说道：“我真不明白，你这个年轻人的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你应该学学我年轻的时候，只想着灭尽世间一切恶鬼就足够。”
钟灵伸手抚过眼前的木剑，感受着上面雕刻纹路的起起伏伏，仿佛陷入看到了无数恶鬼作恶以及一个黑衣男子仗剑灭鬼的画面。
他抬头看向黑衣男子问道：“四天了，还未请教前辈如何称呼？”
过去的三天对方都在跟钟灵讲述年轻时候的各种事迹，就是不提自身的姓名，言语举动之间透露着对地藏王菩萨所发宏愿的不认可。
“我不过就是个曾经想要灭尽世间恶鬼的修行者，没有什么称呼更不需要什么称呼，既然你不想要我的这份传承，那就回去你的人界吧，这个破碎地府不是应该待的地方。”
黑衣男子取走木剑放回到自己腰间，不耐烦地挥着手做出要将钟灵赶走的动作。
钟灵站起身来扫视四周，觉得在这个不知因何原因被毁掉的旧地府，其实身份称呼什么的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地藏王菩萨、十殿阎王、无间地狱、牛头马面、黑白无常……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成为了过去。
“前辈，我想到自己以后要走的路了，渡世宏愿也好，诛灭恶鬼也罢，说起来都是我想做的事情，只是我不想做到那么极致而已。”
说话间，钟灵走到黑衣男子身边，在不问自取下从对方腰间直接夺走了木剑。
他将木剑刺入自己的心脏位置，让意识体完全吸收了木剑中的灭鬼道传承，说道：“地府不空绝不成佛，前辈，如今地府空了啊……”
钟灵的意识体开始回归肉身，黑衣男子看着这一幕画面的发生，身影不断在黑衣男子和一个慈眉善目的僧人之间不断转换。
“地府空了又如何……”
在这句蕴含着莫名解脱语气的话语中，破损严重的地藏王菩萨雕像化作漫天光芒消散。
旧地府在雕像消散后迎来了进一步的崩溃，数不清的空间裂缝出现撕扯着旧地府，将所有区域都变成一片混沌。
各种各样有着旧地府痕迹的物件被虚空之力卷入到人界之中，表面上平静的人界即将迎来一场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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