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多钟，三儿跟高健才赶到家里。江斐埋怨道：“妈打电话了，骂你，说她不在家你更成野人了，不归家了。”三儿捏着脖子说：“姐你问我哥，这几天我闲了没有。”
“当老板也不好，”高健摇摇头，“不自由。天天这么闹哪受得了哇。”
江斐走到三儿身后，给三儿按起脖子。苏老大举烟咂了下嘴：“在家也闹得很，天天有人来。”三儿哼哼叽叽地说：“北京那房子差不多了吧？哥，把广东那边的事处理一下，完了直飞北京去，跟秋子商量商量，把装修设计做出来，早点施工。”高健点了下头。
“真走哇？”苏老大不舍地看着三儿。
“我经常回来呗。”三儿安慰苏老大。
苏老大叹了口气。三儿也叹了口气：“老这么闹脖子受不了。疼几天了。”苏老大苦着脸关心地问：“到底怎么了？”三儿又哼了口气：“北京的专家都不知道，我哪知道哇？”
第二天半上午，三儿醒了，听到二楼的客厅里有说话的声音。梳洗完毕，三儿从房间里出来，看见黄致兴和邓格选正坐在二楼的沙发上聊天。三儿笑着问：“我姐怎么把两位父母官扔这儿了？不管你们了？太不客气。”黄致兴指指楼梯：“你也小声点，下面有人。”
“又不舒服了？”邓格选给三儿派了烟，“累的。你姐叫我们别叫你。”
三儿拿起水壳给黄致兴和邓格选续了水。邓格选又开口说：“三儿，老黄要走了。”黄致兴仰头笑道：“说得那么惨，像是我要死一样。”三儿弯腰凑近黄致兴的火点上烟：“那中午得好好地喝一杯，祝贺黄兄高升哪。”黄致兴又摇头又咂嘴：“我还真舍不得走呢。”
“口是心非。”三儿特鄙视，“做梦都想进城，当市长又说舍不得走。”
“你还不信老子了。”黄致兴无奈，“昨天上午找我谈的话，两会的时候宣布吧，接替迟市长，代理副市长，分管文教卫生。其实早就定了，老童去年底就跟我通气了。昨天谈话完了之后，我跟凡书记说，希望老邓把清水这个摊子接下来，老邓熟悉清水呀。清水这些年发展势头不错，不容易。我跟老邓是一路看着走过来的。凡书记答应了。今天我们俩来的意思是，希望你还像支持我那样，支持老邓工作。三儿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们都知道，你肯定会支持的，其实你不是支持我们，你是支持清水。怎么说呢，老邓比我还老实，这些年你都看到了。他现在就担心了，到时能不能服众，到时能不能保证清水继续发展。老邓也没什么资历，这几年清水的政绩都被我抢了。我跟老邓说，没事你多跟三儿商量，别的不说，三儿这人有个好处，不害人哪，不把人往沟里拽，处着放心。我就说这么多，老邓说吧。”
邓格选期待地看着三儿。三儿捏着脖子无趣地笑笑：“哎呀，二位真看得起我。”黄致兴扬扬手：“都为清水，都为清水呗。”三儿点点头：“凭这句话，我能支持的肯定支持。我的支持就是，把公司办好，多给清水交点税钱。”黄致兴斜眼道：“你还得出谋划策。”
“出谋划策。”三儿眨眼想着，“现在看哪，我的格局，还是小了点。”
黄致兴和邓格选不解地看着三儿。三儿伸手敲敲烟灰说：“新清水太小了。”黄致兴会意地点点头：“当时够吓人了，现在看是小了。老邓，三儿给你出主意了。”邓格选木木地看着黄致兴。黄致兴躺下身子：“把田教授再找来吧，接着规划。再过就没地方发展了。”
“明白了。”邓格选如梦初醒，“三儿，请田教授还得你跟黄市长去。”
“发展就是政绩知道吧？”黄致兴提醒道，“三儿当初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老这么守着不行，瓦屋头上养乌龟，越养越缩。这几年我是没发什么财，出名了。三儿我跟你说，找我谈话之前，高阳那班人还到清水来看了。本来要到你家来看看，我说你不在家，我知道你烦这些事。老童都跑走了呗，肯定是故意躲着。哪知道你真不在家。林书记，高阳市的党高官，他说，早听说清水发展不错，没想到清水发展这么好，整个高阳市，首屈一指，这么个小地方，聚集了这么企业，特别是三家大企业，说黄致兴同志功劳不小哇，带领老百姓共同致富，造福一方。其实三儿，我们俩明白就行。老童说过，小黄你就是傻人有傻福。”
三儿看着黄致兴笑。黄致兴感慨地摇摇头：“真是这样。你说我又不会划拉关系，不是清水这点硬本钱，这副市长的位子哪轮得到我去坐呀？钻沟打洞的人多了。有人说，没想到狗日的背景还这么厚实。我有什么背景？屁背景。不对，真有背景，朗厅长，童主任。就是这背景没花老子油钱，也没花老子花盐钱。我知道，朗厅长，童主任，肯定给我说了不少好话。真要说呀，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还是有好官。”邓格选茫然地点了下头。
江斐留黄致兴、邓格选和几位公司职工父母在三儿家吃饭。黄致兴抢着给大家斟酒。苏老大笑着说：“黄市长倒酒，要打雷了。”黄致兴讨饶道：“伯，大正月的，别咒我了。童主任都给你老人家倒酒，我给你倒回酒越外了？伯要是看得起我，跟童主任一样，叫我小黄就行。再说这市长还不能叫，没宣布呢。”苏老大老神在在地笑着：“小黄小黄，亲热。”三儿看着苏老大笑，心想，小老头这么虚荣呢。苏老大又说：“小黄，来，我陪你喝一杯。”
“我陪伯。”黄致兴放下酒瓶，端起杯子，“先干为敬，老人家随便。”
晚上，江斐给三儿按摩脖子的时候，三儿说：“姐，找几个存折。”江斐眨眼问：“找几个存折干嘛？”三儿说：“给爸妈打点钱，还有伯，还有童叔呢。朗叔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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