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上学时，小丽跟三儿说：“你要是到北京住去，我就考北京。”三儿怪道：“叫你睡觉不睡觉，还偷听起来了。”小丽笑笑：“睡不着听你们说话呗，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明天十九号，”三儿算计着，“周四，教授跟小魏周五走。明天我回去送送他们。你周末就在大舅家呆着看书，家里吵。周五下午我过来。想吃什么？叫妈做好了带来。”
小丽摇摇头：“不想吃。三儿，到时妈跟教授到上海去了，你怎么办？”三儿腾出手摇了摇，跟门卫打了声招呼，把车开进一中大门：“你还担心我饿死了。姐在家呢，到伯家里吃也可以，再不行叫刘玉亭做好了送给我吃。妈到上海，我到北京，你到底去哪儿？”
“说了跟你呗，”小丽说，“你到哪儿我到哪儿，不在清水呆着就行。”
“你这丫头哇。”三儿叹了口气，“我走不了的，老太太还在家里呢。”
第二天上午，三儿回到家里。二婶带金教授出门迎接三儿。三儿笑着说：“哎呀，还要二老接我，不好意思。我姐呢？”金教授笑笑。二婶白了三儿一眼：“就记得你姐。你姐跟小魏到呛菜厂去了。”三儿跟二婶和金教授走进家门。二婶到酒柜边泡茶去了，三儿拉金教授到沙发边坐了下来。金教授问：“小丽怎么没回来？”三儿摸出烟说：“她还上学呢。教授明天走吧？我回来送送你。抽一支？”金教授摇摇头：“不能抽的。”三儿点头笑笑。
“我跟你妈的事，”金教授犹豫了一下说，“你放心，我会对她好的。”
二婶担心地扭头看着三儿。三儿点着烟说：“放心，我也希望我妈幸福哇。早些年我就劝我妈找个伴了。我说，只要你喜欢，带回家就行，我认。我妈还打我呢，骂我跳跳死的尽胡说八道。其实我妈眼界挺高的，一般人还看不上。”金教授点头笑笑。三儿也笑：“教授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你要是愿意，就跟我妈好好过日子吧，不用担心我们这些晚辈。秋子走的时候说了，下回回来复婚。小西过年结婚，要不我也那时候复婚，你回来跟我妈结婚，那我们家就三喜欢临门了。”二婶放心地回过头，接着泡茶。三儿笑着瞥了一眼二婶：“妈你跟教授结婚之后就到上海住去，不分居了。这样照顾小西也方便，到时再给小西带孩子。”
“放心，”金教授插话，“我跟你妈说好了，到时房子跟小西分一块。”
三儿心情沉重地哦了一声：“那就好，那就更好了。”金教授又说：“或者干脆住一套房子里也行，生活方便。另一套房子留着，以后给小西孩子住。”三儿赞许地点点头。
“三儿，”二婶又担心起来，扭头问，“我走了你跟老太太怎么办呢？“
“妈你真是，”三儿笑笑，尽量掩饰内心的活动，“你都想好了还问。”
二婶又不安地回过头。三儿安慰二婶说：“小丽早上也问我，妈走了你怎么办。我都快三十了还管不了自己呀？我都快三十了还管不了老太婆哇？家里还有姐呢。姐说她哪儿都不去了，就在家里呆着。还有伯、婶、红姑呢。妈你放一百二十四个心，一个都饿不着。呛菜厂叫姐跟婶盯着，你也不用担心。小丽考到上海就跟你，考到北京就跟秋子，考到省城更方便了，两个叔在呢，周过童林也在，有酒店，还有公司，朗琳以后就在酒店上班。我没打算让小丽报考其他地方。妈我不准备让秋子回来了，秋子真是人才难得，回清水太可惜了，英雄无用武之地。妈你以后别埋怨秋子了，她就是想做点事，跟教授和小西一样，跟我一样，没什么错。你说就秋子那样，在北京找个人还不容易吗？不还是恋家、恋你儿子吗？生孩子的事你也放心，肯定生。其实生早生迟就两个，着急干嘛？现在都晚婚晚育，趁年轻做点事不好吗？过些年等老太太百年了，我也到北京去。姐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把姐也带去。公司里的事叫红姑管。妈，教授，这么安排都同意吧？”金教授没说话，二婶擦擦泪。
“这是家里说的话，”三儿提醒道，“只能家里人知道，别对外人说。”
晚上，三儿叫二婶做了桌饭，把苏老大一家请来了，算是给教授饯别。
夜深了，三儿洗完澡，又坐到写字台前翻看网上的新闻。有人敲门。三儿回身拿起睡衣套上，再喊了声：“进来吧。”江斐走了进来，三儿扣好睡衣问：“姐你还不睡呀？”
“睡不着。”江斐在写字台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妈拉我说会儿话。”
三儿咂嘴拖过桌上的烟盒，掂出一支烟，含在嘴里。江斐拿起打火机，打着火，给三儿点上烟。三儿撑着桌子，吐出烟又开口说：“姐你也找个伴吧。”江斐摇摇头，再伸出细长的手指，捏捏三儿的脸，浅浅地笑着说：“没人有我弟弟好，没人有我弟弟好。”三儿皱眉看着江斐不说话。江斐收回手又说：“妈刚才跟我说了，你要是到北京去，把我也带去。一定要把我带去，你到哪儿我到哪儿。别那么看着我，姐真幸福，从来没这么幸福过。”三儿收回目光，咂嘴抽了口烟。江斐接着说：“三儿你知道吗？刚才妈把存折给我了，说以后这家就你当了，你是城里人，不知道农村的事，先跟我看着。老陈家人真当我是一家人了。”
“进了家门就是一家人。”三儿说，“就是，姐，一个人过太遗憾了。”
“不遗憾。”江斐浅笑着摇摇头，“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姐知道怎么过幸福。刚才我跟妈说了，三儿还想找大姨跟小舅。妈说那就找找看呗，现在不找，以后更找不着了。”
三儿仰起头，眨眼思索了一下：“把小丽送走之后吧，到大圩去问问。”江斐说：“我陪你去。”三儿点点头：“妈老家在大圩什么地方？”江斐提醒三儿：“西江石桥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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