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之期转眼就到，凌默生怕不能及时陪在我身旁，索性连早朝也不去了，昼夜不分地守在别院，赶也赶不走。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按照董太医的说法，能熬到现在已然不易，挺过生产那一关更是难上加难，凌默怕的就是他一走，便是天人永别。
超出产期的第八日，我终于沉不住气，劝凌默道，“你去上朝吧。”
他不答，只是问道，“早上喝瘦肉粥，如何？”
我按耐住性子，“只是离开一时半刻，不碍事的。”
他仍是执意不肯，无论我怎样说都不动摇，我发了狠，抄起面前的茶碗就向他摔去，滚烫的茶水泼在他的袖子上，他被烫地一哆嗦，连忙起身，一旁的小厮连忙上前收拾残局。
“冷月，你最脆弱的时刻，我陪在你身边，不好么？”
我冷笑，何为多余，心冷后的殷勤，我最脆弱的时刻绝不是现在。
“你在我身边，只能提醒我曾经有多愚蠢多失败，这些日子我做梦都想离开你，又如何会希望你陪在我身边。高凌默，你太过一厢情愿。”话如刀锋，出口便是伤。
他仔细地看着我，似乎要在我脸上搜寻到什么，，终于他败下阵来，苦笑道，“可不是一厢情愿？如今，我有多看重你，你就有多厌恶我。”
“爷，要不要请董太医来瞧伤？”一旁的小厮怯怯地问道。
“不用，叫连翘去我房中。”待要转身，又回头道，“今日我会去早朝，我的冷月想要什么我都会给。”
除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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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窝在软榻上，希冀补个回笼觉，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凌默苍凉的眼神，他说我要的他都会给，他说他有多看重我我就有多厌恶他。
明明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此刻为何又会为他难过？
我摇了摇头，脑海里他的形象愈发明朗，他的话如魔咒一般不断回响。我猛地坐起身，意识到这个回笼觉是补不成了，起身的瞬间，下半身隐隐地痛，没多久又自动停歇了，我只当是起身起得猛了。
本在一旁发呆的落红见我下床连忙过来扶，我随口问道，“王爷呢？”口气淡淡的，甚是随意。
她笑道，“出门许久了，小姐忘了么？爷今晨说过今日会去早朝。”
我颔首，“是我糊涂了，说过的话，自然会去兑现，不然哪里有资格做爷呢？”慢慢走到桌前坐下，落红殷勤地奉上茶水，我伸手去接，一个不稳，茶碗应声落地。
落红早已在我这里吃过苦头，以为我又要发火，登时腿一软，跪了下来，“奴婢鲁莽，小姐切勿动怒。”
我早已痛地说不出话来，见我不答话，落红缓缓抬眼，只见我一张脸已经疼得发青，大惊失色，“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我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抓住她的手臂，“去请……董太医……我想……我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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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不要睡，已经有人进宫去寻公子了，很快，很快他就会回来。”连翘在一旁安慰道。
落红是个没主意的人，要她去找董太医，她却只知在院子里打转，还好被连翘看到才解了围，不愧是凌默精心栽培的人，做事就是利落，几下就将事情圆满解决。
疼痛像潮水一般一波波袭来，我闭上双眸，似乎这样便会不痛了，连翘会错了意，以为我累了，连忙阻止，我咧了咧干裂的嘴唇，笑道，“放心，死不了。”
董太医在一旁问道，“连翘姑娘，夫人的情况不妙，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
连翘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我知道，只是为夫人请的产婆只有王爷一人知晓，王爷不回来，我们这些做手下的也没有胆子擅作主张。”
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怕凌默怪罪。
也对，高凌默为了我屡次迁怒他人，这责任怕是无人敢担。我动了动身子，刚刚减弱的疼痛猛地如火焰一般蹿了起来，大腿处微微湿润，我以为是汗，却听到落红在一旁尖叫，“血，血……”
众人立即变了脸色，董太医拍案，“不能再等了，立刻去请产婆，不然我方才施的银针都白费了。”
“说得轻巧，万一出了意外，主子怪罪下来，谁来抗？”连翘针锋相对。
我深吸一口气，“董太医……”
隔着一层纱幔，他欠身向我行礼，“夫人……”
我想了想，说道，“你看，连翘姑娘，如何？”
连翘用手指着自己，“我？可我从没有……”
我勉强笑道，“我与姑娘相识时日浅，却对姑娘的才华了解的不少，听闻姑娘十二岁便阅尽天下医书……接生自然难不倒姑娘……当日姑娘在火场救了我，今日可愿再救我一回？”
“可主子交待过，你的情况凶险，我不敢贸然……”
“董太医在一旁，相信姑娘自然会多几分把握，况且死生有命，若真是……真是……我会向凌默要一个承诺，我过身后不会为难于你，可好？”
连翘似乎动摇了，董太医说道，“目今，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再拖下去，夫人性命有虞。”
“连翘姑娘……”我期待地望着她，良久，她勉强地点了点头，“我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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