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四章
虽然郭敬那些亲族，在将郭敬抓捕归案了之后，最轻的都得发配戍边，惨一点儿的直接就是陪着郭敬掉脑袋了，可是郭敬能够发个狠，把自己的亲族都屠了，以后对待那些昔日在京师的“同僚”，会使出怎么样的招数？
特么的，反人类的货色是最讨人烦的。
马顺都有点儿哆嗦了，郭敬这人手里抓着的要命的东西着实不少，一旦真的踏入反人类领域了，站在北边儿，一封信一封信地往南边扔，把当年内廷的勾当全都抖搂出来，他哭都哭不出来。
现在可是外朝得势的时候，一旦那些事儿抖搂出来，正在“休假”的王振都要吃上一个欺君的罪名，然后结束休假进入永眠，更何况他这么一个锦衣卫的指挥使？
正三品……算个屁！
所以马顺就战战兢兢地往京师写了一封信，直接投递给王振的，用的还是锦衣卫专属的通道，确保这玩意不被其他任何人看见。
然后呢，夏县曹张村那边的情况也是不敢瞒着，用最平淡的语气、最标准的格式写了一封奏疏，直接四百里加急，往京师通政司投递去了。
本来吧，涉及到本朝最大的叛逃太监的奏疏，怎么都能引起外朝和内廷的注意力的，然而这奏疏虽然没有石沉大海，最后还是被南边黄岩县传来的奏疏盖过了风头。
往南边查案去了的翰林修撰张丛，他得了神仙的点拨，了却了心中的凡念，就要出家当道士啦！
拜的还是他调查的对象，辣个胆大包天的、直接把杨尚荆摆上了文昌殿神坛的蔡仙长！
天大的讽刺啊这是，就仿佛是一只刚刚玩过撒尿和泥这个富有童趣的游戏的手，直接盖在了皇帝陛下那张九五之尊的脸上。
惊喜，意外，震撼，还……疼。
别说通政司里面那帮阿猫阿狗了，就是见多识广、身经百战的睿智长者，把于谦于廷益都坑进了天牢里吟诗作对的左通政李锡，都表示老夫惊呆了。
所以他看着下面这帮阿猫阿狗，用最严肃的声音说道：“兹事体大，老夫所不能决断也，如今圣心不虞，贸然上奏，只恐陛下震怒，尔等切莫声张此事，一切待老夫见过杨阁老回来，再做计议。”
他现在已经彻底算是倒向了外朝，所以遇到这种事，自然也要站在外朝的角度上考虑问题了，这事儿直接塞给皇上，外朝毫无防备，王振肯定能借着圣心愤怒直接跳回司礼监，但是对他李锡有个屁的好处？
王振那个性格，他也不是不了解，活脱脱的一个中二病中年，说好听了叫眼里揉不得沙子，说不好听了就是胸无城府，否则金英都不会因为“在人群中看了他一眼”，直接玩起了挖内廷墙角的勾当。
像他这种从外朝跳到内廷，又从内廷跳回外朝的，王振真出了山，稳定了时局肯定要活活弄死他。
所以他踹好了张丛的奏疏，总共三份，一份讲述老蔡、杨尚荆无罪的，一份讲述自己在黄岩县所见所闻的，还有一份辞官的，直接就往内阁方向跑去。
这会儿杨溥等人正在闲聊，毕竟周遭无事，也算是难得的清闲，一看李锡这个通政使跑过来，顿时一脸的惊奇，要知道，李锡虽然已经倒向了外朝，于谦也对他表示了谅解，但是他没事儿的话，还是不会往内阁这边跑的，一个是为了避嫌，二则是为了不过多吸引内廷的仇恨。
现在他来了，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儿了。
杨溥看着步履匆忙的李锡，当即就皱起了眉毛：“通政司那边，到底是出了甚么事情？”
李锡也不等着自己喘匀了气息，直接大踏步上前，将怀中的奏疏摸了出来，摆在了杨溥的桌案上：“南边的事情，大事。”
字儿越短，包含的信息量也可能越大，杨溥的眼睛当时就闪过了一道精光，丝毫看不出半点儿老态来了，南方有什么？麓川，这是大明朝拼命征讨的地方，那地方死过一个国公，虽然是自己忧惧而亡，现在的黔国公还在镇压麓川，也是老司机，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儿；
南边还有叛苗，不过不成气候，连个县城都打不下来，不过就算是真打下来一个县城，也不至于让李锡这么个表情；
那里还有矿贼，不过矿贼有丰城侯李贤这个老司机镇压，就算地方大户出了什么幺蛾子，应该也不至于兵败如山倒，李贤这个档次的老司机除了人脉之外，用兵也是有一套的，不过看着李锡这个表情，难不成出事儿的真实李贤？！
心念电转，杨溥打开了桌案上的奏疏，一时间就感觉一股子凉气从天灵盖进入，直达脚底板，妈的杨尚荆这事儿搞得……不地道啊！
很明显，杨尚荆这个正四品的少詹事，在拉宁王和天师府赤膊下场，一旦这两家下了水，固然对限制皇权更有利，但是这对于皇帝的刺激，远大于他们这帮文臣武将现阶段的所作所为。
当然，这不是说杨尚荆这一步棋是一个败笔，而是因为杨尚荆在事前没有知会他们的情况下，直接就搞了这么一出出来，完全就是强上，外朝没有一点儿的应变时间，按照常理而言，这种事儿，绝对是应该从长计议的。
深吸了一口气，杨溥将奏疏转到了马愉的那边：“性和，你且来看看吧。”
马愉点点头，仔细看了看，苦笑了一声：“这个杨尚荆，实在和我们表示不满呐，看来今后有甚么动静，多少是要提前告知一声的，否者这个正四品的少詹事，还不知道在东南闹出什么事情来。”
杨尚荆当然不满意了，每一次卖他，都是他自己最后知道的，虽然说有惊无险，但是很恶心啊，一报还一报，自然是要给外朝这帮大佬上眼药了，偶尔亮亮胳膊上那点儿肌肉，还是能争取到一点儿话语权的。
眼看着内阁的大学士都看完了，杨溥叹了口气：“此事，从长计议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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