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刻，宴清黎真的被吓到了。
心道，莫非真如流云所说，杜琳的报复这么快就到了。
跟着人到了地方才知，要见她的并非杜琳，而是何宝儿。
她侧靠在兔绒制成的靠枕上，身上盖着看上去就软绵绵的小被，有个宫侍跪在旁边为她捶腿。
面前放着的是一个小矮桌，上面有吃食有茶水。
另外两名宫女，一个给她剥干果，一个为她念话本。
暖香萦绕，入目皆是珍品。
带宴清黎来到的嬷嬷，提醒道，“主子，人到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何宝儿已经抬眼看过来，秀眉微蹙，对着宴清黎道，“你果然是穿着这衣裳来的，我已让人为你备了身新衣裳，你先去换上。”
宴清黎低眸扫了眼，不觉自己哪里不合规矩。
她没有动，“娘娘不如长话短说，霍清好早些离开。”
何宝儿盯着她，“我是真的想不透，你也是世家娇养出来的贵女，怎能忍受这般粗糙质感的布料。那哪儿是人穿的！”
“咳！”安静立在一旁的青衣嬷嬷突然出声，神色沉稳威严，“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吧。”
有了她的发话，围在何宝儿周围照顾的侍女们依次恭敬退下。
待屋中空下后，何宝儿瘪嘴，“嬷嬷，我又哪里说的不对吗？都是肺腑之言。”
孙嬷嬷看眼宴清黎，才道，“这话不应当着宫人的面说，姑娘所说不是人穿的东西，可是宫人们平日只能穿那些。”
“这是事实，我是主子，她们是宫人。但她不同啊，她是世家女子，也是主子，还有玉牌，怎能委屈自己，任由自己堕落呢！”
到现下，宴清黎多少明白了她的意思，回道，“这衣裳蛮舒服的，并没有娘娘所说的那般不堪。”
抬手摸了摸袖角，“我也没有委屈自己，可能比不上娘娘，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所用的都是最好的。”
当然，仅凭她自己，在宫中很难做到这些。
何宝儿不信，“我曾想离家出走，雇了人护送，虽说花了大价钱，对方也说是最好的。可在我看来，那马车、那吃食着实简陋，我就看了眼就回去了。”
“宫中下人所用的物件和衣裳，比那些还不如，你竟是能一直受下来，真厉害。”
宴清黎敛眸笑了笑，没有在这件事上再与她争辩，“娘娘找霍清来，不会是仅为让霍清换身衣裳吧？”
何宝儿微微支起身子，视线落在她身上，“昨日的玉牌，你带着没？你那玉牌是谁给你的？表哥还是平阳老王妃？”
“姨母曾想让我嫁与表哥，但表哥太吓人了，我才不要。叫你来是好奇，究竟是何等妙人，能将这般珍贵的玉牌收于囊中。”
孙嬷嬷轻咳一声，“姑娘，委婉。”
何宝儿哦一声，调整下坐姿，眨了眨眼睛，声线也变更软了，“我就是想问，你认识我表哥吗？我表哥名霍缙，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指挥使。”
宴清黎轻点头，这玉牌还是他给的。
不过，他未说这玉牌有何作用，只让她平时遇到事情都可以拿出来用。
倒是她一直说这玉牌如何如何。
“娘娘，请问这令牌到底是何来历？”
孙嬷嬷有些惊讶，“姑娘不知？”
宴清黎，“不知。”
“这令牌是陛下亲赐，是老平阳王用军权换来的。”
在孙嬷嬷开口阻止前，何宝儿脱口而出，“不然平阳王府怎么如现下这般低调，许多人都忘了平阳王往日的辉煌。要知道，平阳王府自我朝建立就有了，是唯一的异姓王，一直传承至今。”
宴清黎，“我是近些时日，才知平阳王府的名号。”
也才知道霍缙是平阳王世子。
他既是平阳王世子，又如何成为恶名在外的锦衣卫。
幼年时从未听他提起家中事情。
不对，祖母好像提到过，还长长叹了口气。
“哦~那你的玉牌定是表哥送的。”何宝儿上下打量着宴清黎。
她的目光很单纯，并不会叫人抗拒。
“表哥对自己世子的身份可是深恶痛绝，有许多年没有回去过了，就差昭告众人，他与平阳王府断绝关系了。”
宴清黎心下猛地一跳，抬眼看向她，“为何？他以前发生何事了？”
“表哥与他爹……”
“姑娘！”孙嬷嬷扬声打断。
在何宝儿望过去的时候，她道，“这些事，还是让霍姑娘自己去问世子的好，若是世子有心隐瞒，您便是好心办了坏事。”
“也是。”何宝儿欢快应下，视线移到宴清黎身上，色厉内荏警告道，“我表哥赠你玉牌，是欢喜你，你可得心怀感激，万万不能背叛，否则我……本宫不会轻易放过你。”
话说的有几分力道，但是配上她绵软的面色和含笑的神态，并没有太大威慑。
宴清黎心中有些燥，想知道更多。
但是孙嬷嬷的态度显然不能再让何宝儿继续说了。
且何宝儿的注意力已经转到了吃食上，还邀请她一起享有。
宴清黎强压下心中的种种思绪，上前同她一起。
对于何宝儿的话，宴清黎将信将疑。
就算她真的同她说了，她也不会全然相信，需要去向霍缙求证。
想起霍缙，不知他现下如何了。
在何宝儿这待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宴清黎带着一身新衣裳和几盘糕点离开了。
她没有着急回去，不急不缓走在路上，脑中梳理着自己所了解到的有关平阳王以及有关霍缙的事情。
当年送霍缙去到西郊的，是位与祖母年岁差不多的姨母。
时间太过久远，已经忆不起她的容貌，隐约记得她很温柔，轻轻揽着她，说了什么。
她说的话，她也记不起了。
“唉。”宴清黎抬手按了按脑袋，叹口气，只能回去看流云那里是否有新的消息，或者去八宝那里打探下。
山芙姑姑被送去锦衣卫之后，他留在兽房的时间多了起来，还时不时会去到狼房照顾白狼。
“真的假的！他真的被禁足了？不是号称人见人怕的锦衣卫指挥使么？”
一道难掩惊讶的声音传到耳中，宴清黎下意识凝神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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